歌词学习笔记3：炼句

曾千笑

       首先要说的是，这里把歌词分两种，表达丰富的和表达简单的，但并不是说这两种就一定有优劣之分。有些歌词寥寥数句，全是白话，但是或意蕴深邃，或直抒胸臆，或朗朗上口，仍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作。比如齐豫的《答案》，原词是一首诗：

       天上的星星，为何
       像人群一样的拥挤呢？
      地上的人们，为何
      像星星一样的疏远。

       这首诗用非常易懂的白话，写了一个很美的意象，同时蕴含了深邃的哲理，是深入浅出的代表。但是大部分人的作品是做不到深入浅出的。也不是说内容写的越多越好，很多长篇大论的东西，放进歌词里，也会让人看得头大。不过总有天才，总有例外，我这里只讨论常规的东西。举的例子里用的词也不是说不好，只是在某方面有代表性。言归正传，今天主要说的就是歌词需要炼句。

      第一，什么是炼句呢，简单的说就是把尽可能多的东西塞进尽可能少的字里面。因为歌词特别是填词，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，每一个字都很重要。举个例子，如果描写下雨了，天气有点冷，一般比较直白的写法，可能就写了“雨中的我，一直等你，却等凉了心。” 更进一步的，我们看刘德华的《冰雨》“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”，马上就形象起来了，立体起来了，让人感同身受，这里的区别是，多加了形容词，不只是雨，是冰雨，不只是拍，是胡乱的拍。可见好的到位的形容词对一首歌词的提升是非常大的。那么如果再进一步炼句又怎么写呢？我们来看林夕的《富士山下》“拦路雨偏似雪花，饮泣的你冻吗？”雨是什么雨，拦路的雨，拦路两个字交代了雨让两个人无法前行，困在原地。雨似雪花也就够形容雨的冷了，但一个偏字加入，又点明了人的不情愿不甘心，一句明明是写景的词，却处处在写人，区区七个字，就包含了非常丰富的意象。这就是单句的炼句，《富士山下》整首词在这样的炼句支撑下，表达了一个完整的故事，又兼具说理，使其成为经典之作。

      第二，再说说金句。大家都在谈金句，那金句是什么呢？流行度吗？那“你是我的小苹果”算不算金句呢？具有文学性或者内涵丰富？那上面那首《答案》是不是整首词都是金句呢？特别有道理？《给自己的歌》里“想得却不可得，你奈人生何。”是不是标准的金句呢？在我看来，以上这些都是，也都不是。歌词的金句其实是个伪概念，因为它是无法独立存在的，必须要和曲深度结合，然后在整首词其他非“金句”的铺垫和衬托下，它才是金句。《小苹果》需要洗脑的旋律配合，《答案》本身情况比较特殊，因为它是一首文学性非常高的诗，然后被谱的曲，是非常特殊的特例，也是唯一一种可以独立于曲存在的“金句”。但是歌词能进入文学殿堂的可以说千中选一，是非常非常困难的。到了《给自己的歌》这句，其实类似的话，类似的理，我们都听过不少，但这句唯独让人印象深刻，因为配合整首词的内涵，和李宗盛的吟唱，把这句唱进我们心里去了，这样的一种再创作，才使一个被说烂的道理，成为了金句。那么，非填词的情况下，是不是就不需要刻意追求写出金句了呢。也并不是，追求金句对歌词写作还是非常有意义的。我们要追求的其实是别具一格的题材，独特的用词，鲜活的比喻，是把别人都明白，却无法说出来的东西说出来，唱出来，是找到你和读者之间联系的纽带，共鸣，更重要的是与曲契合。比如“想念是会呼吸的痛”，比如“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”，比如“谁能凭爱意让富士山私有。”还有就是在老的词语，老的意象里翻出新意，比如“千山都翻得过，万水却难解渴。”对老的成语进行了解构，这样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熟悉却又新鲜的感觉，但这样做最好避免过于玩文字游戏，比如谐音之类的东西，不适合在歌词表现，注意歌词最终是要唱的，谐音在盲听时容易歧义。还有拆词等等不再赘述。

       第三，炼句，炼句，说白了就是反复修改，字斟句酌。其实写到满意了，也要去想换个方式，再来一遍会不会更好。填词总会碰上为了入曲而凑韵，凑字。那么填词的目标就是起码让人看不出来是字是凑的，更有甚者，反而因为不得不去押韵，激发了灵感，写出了新奇的东西。作词的要求会更严格一些，不要有废句，废词，废字。歌词的篇幅就那么多，真的是一个字都不能浪费的。好的词一定如行云流水，如果觉得不顺，那么废句，废词，废字是最可能的原因。另外强调的是词的情感脉络，金句多出在情感爆发的副歌那里，填词的时候更要注意，词的情感脉络和曲的情感脉络是要一致的，要互相能撑得住，不能互相泄气拆台。

      第四，不只是句需要炼，其实段落也一样。整首词也一样。有一些词作，一段就是表达同一个意象，几句都是承上启下，彼此紧紧联系，甚至单看是有些难以理解的，只有通篇读下来，才明白其要表达的意思。这样是比较容易写的，也是大多数人的做法。但这样做的坏处是，格局较小，表达受限，歌词本身容量就比较小，如果用了一段四句只表达了一个很小的意象，会让听众比较没有想象空间。但好处是，会把一个东西写的非常细腻，我们以姚若龙的《情雪》为例，副歌第一段的四句是这样的：

属于我们爱情的冬天
来自你眉头的积雪
慢慢冷漠了你的脸
将我推离你可靠的肩


这几句写的很好，几个比喻都很惊艳。但是就像前面说的，内涵较小。这个的选择是要因人制宜的，不能绝对的说哪种好，哪种坏，要看曲，看歌手，看题材，看目标听众，尤其是填词更需要小心选择。这几句其实内涵还算丰富的，用了一组四个对应的意象，冬天对积雪，脸对肩。有些词作，一段都是对一个意象的重复，虽然起了强调作用，但是会不耐听。洗脑的词曲很快会让人听厌，就是因为里面可咀嚼的东西很快会被嚼烂掉。不是所有流行最后都会成为经典，最后还是要让时间说话。


第五，歌名也需要炼。对一首歌来说，歌名成功了，也许就成功了一半了，歌名要提纲挈领，要有话题性，要新鲜。我也说不好什么样的歌名是好的，但可以试着说一下几个雷区。
1、太常见的词语，成语最好不要用，用的话要稍作改变。一个是早就很多人写过用过了，比如《领悟》《伤痕》《梦醒时分》已经有经典作品占据了这些词，几乎没有人能打破经典作品的影响和给人的印象了，所以用这些词做歌名，极大概率被淹没，连个水花都没。
2、没有感情色彩的名词要慎用，因为看歌名其实不太知道你要说什么。比如《咖啡》，《沙发》，《床》，《地平线》之类的，这些词要加一些感情色彩或者换个角度其实就会好一些。比如《你的咖啡》，《单人沙发》，带入人物关系，就有了想象空间。《单人房，双人床》就连故事都出来了。《地尽头》就比《地平线》吸引力高一些。所以为什么是《小苹果》，而不是《苹果》，为什么是《月亮之上》，而不是《月亮》。
3、不要故意生造词，生造词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，不能让人无法明白，或者无法想象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。隔着一层已经很难理解了，有些甚至隔了几层还带拐弯的，只能用另类吸引眼球，但很难让人共鸣，弄不好还起反作用。

飞天龙

受益了，谢谢曾千笑老师的经验传送。问好。

填词人聂杰

学习了，谢谢千笑分享、、、

一斑

欣赏支持，写得好😊

刘卫翔

强烈支持！说到心坎里！！

平凡人

黑刀

千笑兄恳切练达，字字干货。受教。

竹子良

文如玉，学习之，受益匪浅。

千百娇

受益匪浅，谢谢老师！

平凡人

谢谢老师的分享。。。祝福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