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8周年祭
夜 2011.09.27
很多年来都想用一些文字来完成一些想念,但是一直未能。每当我坐在这里认真记忆的时候,都不知道该如何起始。那些绵长的思绪和凌乱的岁月一起交织成模糊的雾,难以堆积成字。
10月,即是父亲母亲的祭月。2日是母亲8周年祭,23日是父亲9周年祭。很巧的是,23日也是老虫子的生日,所以这么些年来,我很少在她生日当天送她礼物,总是遁避几日之后,才当着平常礼品给她。
也很想了解父亲母亲他们这一生的经历,可是无论怎样挖掘记忆都难以明晰。从那些在过去岁月里残存下来的零碎的只言片语,难以拼凑出他们完整的人生。偶尔也觉得,也许,他们自己也不能完全知悉。
现在,即使我想要简单记录母亲的时候,也还是无从下笔——被镇压地主的大女儿;名牌大学的穷学生;三十多年教龄的乡村教师;五个孩子的母亲。无论是哪种身份,都需耗尽心力才能平稳渡过,何况那个风云迭起,朝夕不定的年代。
曾看到很多母亲年轻时的照片,或一束长辫一身裙装优雅自信;或齐耳短发劳动布衫意气风发。在后来的很多学生毕业照合影中,也看见母亲的眼神多了些疲惫,但是依然神采自若。我很惭愧,即使是在我最青春的时候,也没有那种朝气和活力。
此刻,我想起的是母亲最后发病的那天,那是2003年9月19日的黄昏,我正准备去虹口体育馆看黄品源的演唱会。母亲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“我没啥事”,这也是最后一句话。在她昏迷13天之后,在10月2日凌晨,永远离开了。真正在回忆的时候,那些细节历历在目,仿佛昨日。也记得,10月2日那天夜里,我独自坐在仁济东院花园的台阶上,无思无泪,那一刻,觉得死亡如此接近,如同在那前一年,我握着父亲的手,看着他一分钟6次的呼吸归于平静。
——很多年以来,父亲母亲的离去都是不可触摸的痛,不能提及。时至今日,再次忆起,仍忍不住泪落。
也记起几年前的同学会。我不喜热闹,所以诸多活动皆不参与。那一次,组织者说在同学会活动中有一个节目是谢师——父亲母亲同是我那一届高中的老师。所以要我来写一篇悼念文章,可以在会上集体怀念。这个提议被我断然拒绝。当一个朋友再次传达这个信息时,我说,我不能回校,也写不出文章。能够宣读的怀念只是形式,与怀念无关。我想,如果有谁还记得自然记得,偶尔提起的时候自会怀念,思者自有思绪。如果大家都忘记了那就忘记吧,也无需高谈成为话题。
那年在送母亲回川之后,我独自去了拉萨,从此开始一个人的旅途。没有目的的行走也许真的可以消融忧伤,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逝去,很多幻影在黯然中清晰。就想这世间事,坚持一些坚持,也没有什么不能舍弃;努力一些努力,也没有什么需要强求。所以凡事尽力而为,无愧于人,无悔于己,心安即是。至于结果如何,那是天意。所以心境清明,取舍自知。偶尔叹世事无常,沧桑变幻,却明了逝者已矣,生者依然。就像我此时,没有太多沉重,多的是这个秋日午后的感伤。
所以我想,也许这也是我不写“纪”的一个原因。
所以觉得,即使是今日我写的这些文字,写来写去也算不得“纪”的,不过是一些浅象在思维的眼眸中奔涌而出。
也许只能是“祭”。就当是祭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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