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A的每日心情![](source/plugin/dsu_paulsign/img/emot/nu.gif) | 怒 2020-4-28 17:0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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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下,青女谢世。八月中,得知冰果境况。还有阿旷等音乐人的逝去,以及我们网络一众人的坎坷与艰难。这一连串的所睹所闻,对我感触颇大,于是撰此文发《词刊》。
2012年11期刊登出来,也算是我为自己这群人发出的一点小音鸣。
有条件看到的就帮我看看,哈哈。我还没收到样刊呢。
----------------以下正文-----------------
——从一个人到一群人的困境(记词者陈冰果
作者:回程车
2012年6月22日,我们论坛(音核原创音乐 一位老词友——青女,在与病魔抗争多年后,以不到三十岁的花样年华,竟然就此弃世而去。这件事对我的冲击很大。
在此之前,我曾代表音核论坛向《词刊》推荐过一些坛友的词作。本来这个行为于我而言,只是顺带替广大词友做件好事。但在写完祭奠文章的当夜,我在黑暗里枯坐良久,思绪兜转,突然想,是不是可以尽我所能,为这些一直坚持在路上,虽九死而未悔的文字跋涉者们,再多尽一份力,多做一些事呢?免得有一日时机不再,空留遗憾。
那,从何做起呢?我转念想到的第一个人,就是陈冰果。那个在惨淡人生中一直怀抱理想的大男孩。关于他的事迹,我后面会细细谈及。
源于这个想法,我给本刊的春晓编辑去了一份简短的信。大致说了一下自己关于此事的想法:我想把冰果这个优秀的网络词人,借助词刊平台让更多的人知晓、关注。不几日,就收到了春晓编辑回信,言辞间很是赞同我的想法。
其后几日,我数次动笔想把这个稿子完成,但写了几次都进行不下去。虽然有许多要说的东西,但觉得冰果的事迹只是其一,而那个更大的突破口却始终未曾浮现。我变换了许多思路,也拟出好几个题目。突然,跋涉者这三个字跃入脑海,是的,跋涉者,原来我想说的,已远不是冰果一个人,而是所有在词路上,音乐路上,站在远离大众视野的地方,默默拾荒的这群人。那么,跋涉者的悲歌,应该是个很贴切的名字了吧!
曾多次在词刊和其他一些地方看到,现在主流的音乐圈,尤其是词坛前辈大家们,对于歌坛词人青黄不接之状况的忧切感叹。的确,这些年很少有新锐词人在主流的视野里收获耀眼的荣光。能被大众或对乐坛一知半解的那些人群所知晓的,依然是那些词坛前辈。
而在市井坊间,大殿高堂,举目望去,口水歌、晚会歌、颂圣歌满天飞,只是从词句到旋律,都是听了上句便知下句,了无新意,时间久了,几乎想让人对当今音乐避而远之。但与此同时,蓬勃的网络音乐却是发展神速。
这是个无门槛的场所,在这里,不管任何人,都能对自己钟情的音乐形式进行深浅不一的试探。我在这个看似无限广阔的虚拟之地,从05年混迹至今,听到过无数的旋律,看过无数首词作,遇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从各行各业进入到这一领域。
就创作而言,这些人有着最虔诚、最不功利的心态。秉着对文字和音乐的热爱,从有限的技法和素养出发,相互交流砥砺,慢慢学习,慢慢跋涉。大浪淘沙,随着时间的淘漉,逐渐留下来的这些人中,有很多对音乐、对歌词有了较深的了解和表达,有些作品甚至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。关于这一点,可以从《词刊》近一年来的“网络点击”这个栏目窥得一丝现状。而我,也就从我所熟悉的歌词这一领域说开去。
我并不敢说网络歌词时至今日已如何成熟、如何高明,其实就是对于网络歌词这一称谓,也只是基于这些词作是发表于网络,所以才称之为网络歌词的。而就实际而言,当一首词、一篇文字问世,它就已不是可以用网络或现实这种划分所能区开的。
就我所见,如果选一些优秀的网络歌词拿出来,就算是与当今词坛大家的词作比较,也是足相拮抗。而主流词坛之所以对当今后进者的词作失望,主要是既没有渠道也没有精力去从那么多散置的作品中,发掘有价值的词作和作者,而这些优秀的作者们同时也没有路径和机会,让自己在主流的视野中崭露头角。
我们当今的文艺选拔制度,就注定一个人如果想在主流获得承认,就必须加入某些机构,或拜入某大家的门墙,或一开始就有非常抢眼的成绩展现出来,而这种抢眼的机会,在数万人中也难得出现一次。
近些年市场上草原歌、苦情歌甚嚣尘上,我所认识的网络词手、音乐人中,颇有几人凭籍此风而在市场上获得一抒才华的机会。只是流风易逝,巨树难栽,这些虚华的东西,终会随着方向的改变而渐渐消弭。而反观这些人,若将他们在这种机会里所收获的,与他们自身最耀眼、最该展现出来的那部分才华对照,则大有南辕北辙、背道而驰的感觉。
每每看到他们将最好的创作时间,最好的灵感,奉献给诸如狼爱上羊、爱情不是你想买、伤不起等等类型,我便痛心疾首。而他们之所以选取这样的方向,只是为换取一个较好的现实。而这个现实,又恰恰是任何人都不可规避的。
我经常设想,如果给他们一个能在自由的、比较优裕的环境中从容进行创作的机会,那么,将会有多少优秀的作品问世,多少各异的风格降临,那种改变,是革命性、颠覆性的,其结果足以刷新一个时代。
言至于此,再回到我叙述的起点——陈冰果。
二零一二年,冰果陆续有词作发表于《词刊》,从第一期的《一起到天堂》开始、到第四期的《爱情后来的模样》,再到后来的两期,我这里挑选几首他已发表和尚未发表的词出来,略作评点,以期诸贤雅正:
情歌是歌词——尤其流行歌词中最大的门类之一,但凡是流行歌词的创作者,对于这一大类必然要有所造诣。冰果这首《爱情后来的模样》,虽算不上他最上乘的词作,但很大程度上能代表他一贯的水准。
“孤单的衣裳,越穿越觉得心凉,寂寞的寒流,见缝插针般难挡”。起句华美而凄然,从一开头就能让人坠跌到一个凄清伤感的情境中去,再到第二节“我一个人睡,怎么也睡不暖的床,思念倔强到,没有什么话好讲”,已将分手后那种锥心刺骨的怀恋表达的淋漓尽致。而到桥段三句,点明了这是一场只能独自承受爱与痛的分手,且用简明畅达的语言,道出了爱情某方面的本质:“有人遗忘,有人不放”。这种用淡淡语言把伤情、领悟、哲思熔于一炉的句子,我个人认为是歌词创作中的上乘手法。多见于姚若龙、姚谦等老牌港台词人的作品中。
另如,在他一首歌词《爱是》中,有这样的句子。“总有一个人教会另一个人坚强,才能够承担岁月,不断增加的重量”;“爱是为对方着想,爱是自己受点伤。爱是测量到永远要多坚强。爱是去宽容说谎,爱是用遗忘原谅,爱是我们和未来一起成长”;
众所周知,一首好词,少不了要有几句亮眼的金句,这是一首歌历久传唱的内力所在。冰果在这首词里,所表达的爱,绝不仅仅是我们日常所见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,他所言及的是这个世间之所以相融相生,相携而行下去的那种大爱。是我们每个人,面对另一个人时,都应无由滋生的那种爱。他用连续的“爱是……”这样的句式作为推进方式,逐步加强力道,由浅及深,由动作到思考,由领悟到升华。将爱这个抽象的词汇,层层剥开,步步演进,诠释得纤毫毕现,这没有绝佳的笔力是无法做到的。
再如他个人比较独钟的作品《爱不回》中,就有这样的句子:“原来遗憾也是种珍贵,就连伤痛也能被宝贝,或无畏或沉醉一厢情愿的狼狈,难道没有机会重新爱一回。最怕爱到只剩下慈悲,爱到无怨无恨亦无悔,爱不回人不悔纪念残缺的完美,我会继续安慰无声的自卑”。这种娴熟而别具个人特质的表达,有着深沉的美和宿命感,以一个年轻人的阅历而言,真可谓难能可贵。而这种透彻的视角和领悟,都是在不断的借鉴和学习中得来的。
关于这一点,在和冰果的对话中得证源流。且让我从头说起:
1986年,冰果生于四川省广元市旺苍县一个普通职工家庭,出生时由于缺氧造成脑瘫,右边身体整个右臂瘫痪,从那时起,他的整个人生就改变了轨迹。说起这些时,他的语调淡淡的,似乎早已不造成困扰。冰果的父亲年轻时在他们家乡的乐队里做吉他手,受父亲的影响,冰果从小就极度热爱音乐,但由于疾病的限制,他学不了任何乐器,也很难接受系统的音乐教育。但在成长中,他慢慢却找到了自己与音乐结缘的方式,那就是写歌词。和小地方成长的大多数孩子一样,他也是听着港台流行歌曲长大的一代。
而在诸多的港台作品中,说到自己最喜欢的词人姚若龙,他简直有些眉飞色舞的意思,他第一次听姚若龙作词的《最浪漫的事》,立即被深深触动。姚若龙是台湾作词大家,词作深情、深邃、细腻而又明白如话。从那时起,但凡姚若龙作词的作品,他都找来再三的听,慢慢的,开始借鉴到自己的作品中。到后来,慢慢延伸范围,开始接触并揣摩林夕、黄伟文、姚谦、施人诚等等大家的作品。
融汇诸家,时至今日,冰果的作品已渐渐显示出自己独有的一些特质,对于歌词这一体裁,无论从本质还是形式,他都已有了很清醒的认识。歌词应该是表达人们心灵最深处的情感,给人以正确的方向,积极的生活态度,展示人与人之间相处最动人的细节,让听者感同身受。如果音乐是一个生命体,那么歌词就是它的灵魂。这是他的领悟,也是他一贯写作的纲领所在。其实推而广之,也应是所有写词人都应去走的路。
再后来,随着作品的逐渐的发布、积累,开始有作曲人找他合作,第一首比较成熟的歌是与曲者刘子睦合作的《把我伤透》,那种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歌词被制作并唱出来的狂喜,至今说来,依然是喜乐汹涌。接下了便有了诸多作品问世。再后来,与作曲人赵煜行、曹博合作的《相思唱》、《忍不住的奇怪》,分别被两家唱片公司相中,购去并全国发行,但在这一商业行为中,作为作词方的冰果,一切版权被买断,甚至连署名权也一并买断。
说到这里,我们都是不自觉的摇头。和冰果的遭遇差不多,我这些年也算卖掉不少歌,除了在署名权上有所坚持之外,但凡成交的作品,一切其他权益都是被一次性买断。而据我所知,包括当红歌曲《套马杆》、《我从草原来》、《我要去西藏》等等,当初唱片公司购进时,与作者签署的合同,都是一次性买断版权。从此,这首歌哪怕大红大紫日进斗金,也已与作者全无干系。而网络上这么多词曲作者,多年来就是以这种方式来出卖自己的才华的,几乎无一例外。
冰果的际遇,除了个人那些特殊的因素之外,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正常的网络词手或音乐人一直在走的路。至于这些人的尴尬处境,我在之前的叙述中已详尽道来,这里不再多言。
这条路的前方,是密密麻麻的人群,身后尚有无数的新人加入进来。每个心怀梦想的人,被文字感召,被音乐感召,被出人头地的愿望感召,或从容或急切,或潇洒或拘谨的踏入这片虚拟,并寄望在这片虚拟里建起自己的大厦。而同时,他们被环境所压,被成功所惑,被拥挤的欲望所掩,随时间的推移,或逃离或坚守,或困在瞬息万变和固步自封之间,挣扎、顺从。这是单个个体的显影,也是一个群体的图像,每个人都被裹挟其中,同时裹挟着别人,前路漫漫,后路长长,这便是跋涉者的悲歌。
但热爱依然热爱,音乐与文字所给予的快乐和感动,是其他任何东西都难以企及的,这些一直在路上的人们,依然会衔着苦难,无视不公,踏平坎坷的走着。
跋涉,同时也是种修行,是种体悟。尽管当羽翼落回现实中时,耳畔流淌的是一曲曲悲歌。但当我们振翅高飞,放开思绪翱翔九天时,心中奏响的依然是雄壮的欢乐。
毕竟,再没有一种东西能给我们这样深沉而持久的梦了。
二O一二年八月三十日晚00:20初稿
二O一二年九月十八日晚21:58终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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